科学家移民法国的故事葬礼与诺奖:能读懂他们的书,可谁又懂他们的情谊
又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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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22 07: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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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os Tversky and Daniel Kahneman
“我们本来可以一起来的。”
2002年,丹尼尔·卡尼曼凭借与阿莫斯·特沃斯基合作的研究,获得当年的诺贝尔经济学奖,但由于诺贝尔奖不会授予已经去世的人,特沃斯基(于1996年逝世)未能获奖。
获奖之后不久,卡尼曼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我觉得这是一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奖项,我们是十几年的‘孪生兄弟’。”
他们都曾在希伯来大学任教,后又都前往美国工作与生活。但离开以色列以后,他们似乎就一直在不同的轨道上生活,尽管他们仍然一起做研究,在同一篇研究报告中签署着两人的名字……
他们共同探索了人类决策中的缺陷。二人于1979年提出了“前景理论”,将心理学研究应用于经济学。然而当时他们的理论研究遭到了传统的经济学人士的批评——
面对批评,卡尼曼与特沃斯基有着不同的态度。他们就此产生了分歧。他们的学术研究不断在科学领域引发“斗争”,而他们彼此之间也在发生着一些什么。
四天前,90岁的卡尼曼也离世了。在卡尼曼心中,特沃斯基是做事最完美的人,是最自由的人,他不止一遍地讲述到,“特沃斯基总是说我们,我们要把事情做好”。
而对于特沃斯基来说,卡尼曼是他临终前唯一选择的可信赖且愿意陪伴的朋友。但他难抑真心,他说没有人像卡尼曼一样令他伤心。
当初,卡尼曼为了特沃斯基选择任职于普林斯顿大学,再也没有离开。20世纪八十年代末,卡尼曼又“决意”彻底斩断他与特沃斯基的关系。但在特沃斯基去世之后,又是卡尼曼在照顾朋友的家庭。如今,卡尼曼也离开了人世。当他再次与特沃斯基相逢,他第一句话会说什么呢?
今天,我们藉由畅销书作家刘易斯在《思维的发现》一书中的文字,将镜头从他们伟大学术研究与地位,切换至他们作为“人”的部分——这些被隐匿起来的日常,同样是绘写“伟大头脑”一生的笔触。
一、初识与深入
卡尼曼与特沃斯基
1969年的春天,当特沃斯基出现在卡尼曼的研讨课上时,十几个研究生都感到意外。之前,卡尼曼从未邀请过什么人来做嘉宾,研讨课就是他一个人的秀场。
在卡尼曼那以现实问题为依托而展开的应用心理学课堂上,特沃斯基和其他所有心理学家一样,显得格格不入。而且,两个人之间看似也不太和谐。“学生们觉得,卡尼曼和特沃斯基好像彼此较着一股劲儿,”研讨会上的一个研究生说,“两位心理学系的明星人物不知怎么并不在一个步调上。”
“我想我得找个机会多了解了解他。”卡尼曼说。他把特沃斯基请到自己的研讨课上,让他愿意讲什么就讲什么。
出乎他的意料,特沃斯基没有聊自己的研究——他的研究工作还停留在抽象的理论阶段,也许是他觉得不适合研讨课的氛围吧。
稍加留意就会发现,特沃斯基的研究几乎没有与真实世界发生任何关联,在他痴迷于那个抽象世界的同时,卡尼曼却在专注于思考真实世界的问题,尽管他总是在生活中刻意和别人保持距离。
特沃斯基
特沃斯基内心的某种东西发生了改变。离开卡尼曼的研讨课时,他的思绪陷入了一种罕见的状态:怀疑。那些他曾经或多或少认为站得住脚的理论,如今变得令人生疑。
研讨会之后,特沃斯基和卡尼曼有过几次共进午餐的机会,但两人依然是各干各的。同年夏天,特沃斯基去了美国;卡尼曼去了英国,继续开展他的注意力研究。
1969年秋,特沃斯基和卡尼曼均已回到了希伯来大学。除了睡觉时间,两人基本上形影不离。
卡尼曼习惯早起,所以午饭前的时段人们可以找到他。特沃斯基是个夜猫子,深夜时分去打扰他都不为过。至于其他时间,他们会从公众的视野中消失,一起躲进一间研讨室。
路过的人有时会听见两人在里面大声争执,但更多时候,里面传出的是笑声。
大家推断,他们二人一定在讨论格外有趣同时也是格外私密的某些事情,因为从来没有人受邀参与过他们的谈话。
二、重逢与道别
特沃斯基
两人的最后几次谈话内容大多是围绕他们的工作,但也不全是谈工作。特沃斯基还有话要告诉卡尼曼。特沃斯基告诉卡尼曼,没有人曾给他带来这么多的痛苦。
卡尼曼不敢回应,他怕一开口会黯然神伤。
特沃斯基说,即便到最后,卡尼曼还是他最愿与之交谈的人。“他说和我谈话时他最放松,因为我是个不畏惧死亡的人,”卡尼曼回忆说,“他了解我,任何时候死神光顾我都不会怕。”
大部分和特沃斯基有来往的人都没有发现他身患重症。他给老朋友打电话说,‘听着,我要死了。我不觉得这是个悲剧,但是我不想和任何人说话。请你告诉我们的朋友,告诉他们别打电话,也别来看我’。”
但在他临终的那段日子里,卡尼曼几乎每天都会陪他说话。
当特沃斯基表示自己希望按照老样子生活,而且已不再对新鲜事物感兴趣时,卡尼曼疑惑地问他为什么。卡尼曼也曾提议两人合写点儿东西——为他们的论文集作个序。但是还没来得及写完,特沃斯基就离开了。
卡尼曼
最后一次谈话时,卡尼曼告诉特沃斯基,他担心特沃斯基会对有些内容不认可,因为毕竟署了他的名字。“我对接下来该做什么没有把握’。”卡尼曼说。特沃斯基则告诉他:“写你心中认定的那个我。”
特沃斯基的葬礼让人们有种模糊而不真实的感觉。当卡尼曼出现在人群中并且缓缓走向前排时,斯坦福大学的同事们吓了一跳——他就像是个来自遥远过去的幽灵。心神恍惚,甚至有点儿受了惊吓的样子。
一屋子人都穿着黑西装,卡尼曼却穿着衬衫——按照以色列葬礼的风俗。卡尼曼好像忘记了身处何地。但毫无争议的是,所有人都认为该由卡尼曼来致悼词。
卡尼曼当年为远离特沃斯基选择了普林斯顿大学,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
卡尼曼(左)在诺奖现场
2002年10月9日,诺贝尔奖揭晓的日子。卡尼曼不允许自己去想象如果得了诺贝尔奖他该怎么办。
卡尼曼善于应对想得而不能得的结局,所以错失大奖对他而言并不算是过分沉重的打击。对于自己是谁,自己做了些什么,他完全能坦然以待。现在,他倒是可以放心大胆地想象一下如果得了奖他该怎么办了。
他会带着特沃斯基的妻子和孩子一同去领奖。他会在得奖感言的结尾处附上他写给特沃斯基的悼词。他会带着特沃斯基一起去斯德哥尔摩。他会替特沃斯基做那些特沃斯基从没替他做过的事。
然后,电话响了。
REC
阿莫斯·特沃斯基
1937年,阿莫斯·特沃斯基出生在以色列。特沃斯基在以色列希伯来大学获得学士学位,在美国密歇根大学安娜堡分校获得博士学位。博士毕业之后,特沃斯基回到以色列,开始在希伯来大学任教。
1978年,特沃斯基加入了美国斯坦福大学,并在那里度过了他的职业生涯。特沃斯基曾当选美国艺术与科学院院士。1984年,特沃斯基同时获得了古根海姆奖与麦克阿瑟天才奖。
1996年,特沃斯基因转移性黑色素瘤去世。直到生命的最后几天,他仍在家中工作。2002年,特沃斯基被广受欢迎的心理学期刊《普通心理学评论》评为20世纪最具影响力的100位心理学家之一。
丹尼尔·卡尼曼
1934年出生在以色列特拉维夫市,拥有以色列和美国双重国籍。毕业于希伯来大学,获心理学与数学学士学位,后获美国加州大学心理学博士学位。
先后任希伯来大学心理学讲师、高级讲师、副教授、教授,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心理学教授,任美国加州伯克利大学心理学教授。1993年起,卡尼曼任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心理学教授和伍德罗威尔森学院公共事务教授。
他曾与特沃斯基共同获得美国心理学协会杰出科学贡献奖。他们共同开发了前景理论,凭借与特沃斯基在行为经济学等领域的合作研究,卡尼曼获得2002年诺贝尔经济学奖。
本期策划:Burt
编辑:芦丁
原标题:《葬礼与诺奖:能读懂他们的书,可谁又懂他们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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