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演员和影视演员从排练中的金士杰看《父亲》

昱储 阅读:51 2024-12-14 22:38:02 评论:61
  李立亨   2022年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颁给了改编自同名舞台剧的《父亲》,饰演父亲的安东尼奥·霍普金斯第二次斩获影帝桂冠。在此之前,在伦敦西区跟美国百老汇扮演父亲的演员,也分别因为主演此剧,赢得劳伦斯·奥利弗奖和托尼奖的最佳男主角奖。   法国剧作家佛罗莱恩·泽勒以此作获得2014年法国莫里哀最佳剧作奖。这出戏在法国演出时,主演者是时年88岁的老戏骨罗伯特·伊尔希。由香港话剧团前艺术总监毛俊辉主演的粤语版《父亲》,更是三十场演出一票难求。   近日,上海话剧艺术中心演出了蒋维国导演、金士杰与田水主演的普通话版《父亲》。8月15日,此剧将在国家大剧院上演。上演前,我曾去看排练,看到这部戏诞生的片段。   佛罗莱恩·泽勒的《父亲》,让父亲的回忆、想象与真实混杂交错而成13场戏。他坏吗?剧中看不出来。他不会有善终吗?剧情没有交代。前三场戏,我们所看到的是个可能有点“老糊涂”的父亲,在跟女儿谈论需要新护工的事情。第四场戏是女儿的独白,她说到自己梦中看到父亲沉睡的甜蜜脸庞,却忍不住要双手压住他的喉咙:“这一切终于结束了。蝴蝶也像是飞走了。是的,他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他死了。他死了,但是我觉得他在感谢我。”   我们开始想:父亲,怎么了?我们开始怀疑跟他说话的女儿、女婿、陌生人,究竟是谁?   接下来客厅和卧室这两个主要场景的家具摆饰,一点一点在消失。我们这才开始确信这个父亲脑袋已经打结。蒋维国和舞美设计王佳迪让舞台旋转起来,让那些“消失”显得自然。按照导演的说法:父亲的世界正在分崩离析。   我问金士杰:我听导演跟你都在提醒大家说,这出戏里面所有人都是“正常人”。对你来说,这个父亲,也是个正常人吗?   他回答我说:“是的。只不过我们要在这里表现出一点问号,在那里表现出一点问号。问号多了,观众会有意见,对手角色在剧中也会很自然地有意见。如果我可以完成任务,你们就会知道,我一方面是正常人,我一方面也真的有问题。”   这个“困在时间里的父亲”,因为找不到手表而骂走本来干得好好的护工。等到新护工来了之后,原本怒气冲冲的他,又因为她长得像自己钟爱的小女儿而逗她说,他是个舞蹈家,他在马戏团跳过踢踏舞。   他还说他“有大象一般的记忆力”,但我们此时已经知道,他把真实跟想象和回忆都搅在一起了。为什么会这样?剧中没有说到阿尔茨海默症这几个字,但我们知道他的这些错乱跟执拗,都是这个症状会有的反应。金士杰说:“我觉得编剧是走进安德烈的脑袋了,编剧知道他要被送走的。这是阻止不了的。”   全剧建立在“众人皆凡人,众人皆正常”的原则上,所以,我们看戏过程中就会感受到,剧中人(甚至是我日常生活中遇见的精神疾病患者)真的需要我们这些陌生人的仁慈。导演说:“我们要让观众跟父亲一样困惑,父亲如果很明显地陷入有病的状态,那是不行的。”   饰演父亲的金士杰说:我们排练前后,经常在讨论“触发点”的问题。   “你本来的心情是什么?跟什么有关?欢喜悲伤是什么原因?跟前一场有关吗?你永远要问触动你的地方在哪里。只要你知道,你做到了,观众也会知道。情绪的变化要渐进的,有时候你要放过你的对手,有时候你不能放过他。节奏一定不能断掉,否则观众会觉得你演得很刻意。”“父亲”如是说。   饰演女儿的田水说:“爸爸对安娜的很多态度,都是很冷的。所以,有些话会说得一段一段的。而且我发现,这个女儿在整出戏里面,几乎没有笑的机会。”   天天面对一个说话颠三倒四、时不时就困在时间里(而且经常性的找不到手表)的父亲,哪个女儿高兴得起来?所以,女儿这个角色需要有情感上的支撑。饰演丈夫的刘鹏在台上配合剧情,亲吻了妻子的手来鼓励她。   “父亲”又发话了:“我觉得这一段很舒服,我可不可以提二三个意见。在平平的调子当中,可以有点男性的东西放进来。还有,我建议,你亲她手的时候,可不可以亲得好像麦克白在亲夫人手的那个样子。细致一点,表现得细致一点。”   关于自己,还有别人可以如何共同创造出舞台上的细致,金士杰说:“当观众发现这个老头其实真的有问题的时候,应该让大家有一种台风过后,一片狼藉的感觉。很多地方,节奏要紧一点。你可以用动作,把情绪做得更足一点。但是,节奏一定不要断掉。”   这个狡猾的爸爸始终记得帮自己设计动作,用道具,用动作,用表情,用声音,用台词,用眼神。在一场他跟女儿说话的片段里,他一会儿用喷水器帮盆栽浇水,一会儿拿水杯(当然接下来是要倒水的)。接着,拿餐巾纸擦擦桌子。第二次拿出纸来,先是捏在手里,再是去擦嘴(有些老人怕自己流口水不自知,的确会有这种习惯性动作)。   对金士杰来说,表演的根本原则可能在于:找出角色在每一场戏的“动机”,遇到“障碍”的时候就设计动作去面对它,同时也为每场戏的表演摸索出“节奏”。以语言、动作、行动为音符,再用整体节奏编织出乐章来。   因此,他才会说:“好几次,剧情的发展会出现‘空白’。但是,一定不能走夸张的路,要收一点。角色之间,在舞台上面的距离,你可以看到他们拉开或者靠近,都是有逻辑的,是有顺序的。剧情跳跃的时候,从他的角度来说,都很合理的。但是,当别人认真对待的时候,老头反而觉得你们好奇怪。”   快要进剧场前的最后一次排练,有人提到某个场景可不可以用生活化的方式来处理?   “父亲”发话了:“不行。除非你可以下好你的棋。但是,你没办法下好。因为,这个父亲就是要堵你,堵他,堵所有人。所有人应该都知道,你们要蓄势待发,要有慎重感。”   这个蓄势待发,这个慎重感,在演员走进剧场之后,让《父亲》熠熠生辉。   必须说,不管你是谁,“我们”总仰仗着陌生人的仁慈。(作者为戏剧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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